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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找歸途

每個創作,每次觀看,都是一次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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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拍:自畫像的旁枝


2013年,「自拍」(Selfie)被牛津字典列為年度風雲詞彙,加上智慧型手機、手機前鏡頭的普及與社群媒體的發達,近年在社群媒體上看到親友的自拍照已是稀鬆平常的事。




自拍照—低級藝術/自畫像—高級藝術?


事實上自拍照並不是21世紀的發明。歷史上第一張自拍照出現在1836年,受限當時相機的技術與拍照過程,這名美國費城的男子必須在相機前靜止約莫15分鐘的時間,才拍出這張照片。

Robert Cornelius, 1830


1914年,俄羅斯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13歲的小女兒安娜塔西亞(1956年電影《真假公主》與1998年動畫《真假公主-安娜塔西亞》的主角)利用鏡子的反射拍了自拍照並寄發給朋友,與現今在社群媒體上流傳的名人自拍照有諸多相同之處。

Grand Duchess Anastasia Nikolaevna of Russia, 1914

1920年,一名英國攝影師在紐約一棟建築物的屋頂拍了自拍照。這張照片讓人想起自己身邊那些總是搞不清楚鏡頭在哪裡的朋友。

John Byron-1920


自拍即使無比普遍,卻常常帶有一點負面的意味。因為令人聯想希臘神話中那位因沈迷自己倒影最終溺死在水中的俊美自負少年,自拍常被評論為充滿自戀情節的行為。Yuval Robichek是一位我非常喜歡的以色列插畫家,其中一件作品就是對於自拍行為的嘲諷,同時也描繪了人與人之間的疏離(經藝術家同意刊登;點圖見作品頁面,另參考藝術家facebook頁面)。

Illustration by Yuval Robichek

相較於自拍照,同樣作為凝視自我的行為,大部分的人對於自畫像的觀感就正面許多;但談自畫像以前,先非常簡略地說說肖像畫與凝視的行為。




肖像畫難道不虛榮?


Portrait of Henry VIII (copy) by the workshop of Hans Holbein the Younger, Oil on Canvas, 1536/37

亨利八世是英國都鐸王朝的第二任君王,在位期間最出名的事蹟除了與羅馬教廷分裂、推行英格蘭宗教改革之外,大概就是他那六名下場大多淒慘的妻子。上面的畫作就是亨利八世的畫像,畫中的君王看起來威武又莊嚴,據說亨利八世對於自己的長相非常有自信,這張肖像畫的複製品被寄給世界各地的親友與大使。


但後來歷史學家從亨利八世的盔甲判定,他的雙腿並沒有如畫中描繪的修長。事實上,綜觀藝術史上眾多的肖像畫,許多都美化了畫中的主角,因此若要說自戀、虛榮等負面意圖,許多權貴的肖像畫也不是那樣的樸實或真實。




那麼自畫像呢?


自畫像出現的原因有很多,最直接考量的是方便與省錢;經濟拮据的藝術家只要在工作室中放置一面鏡子,就能以自己當作習作對像,不必花費金錢請模特兒。慢慢地,藝術家也透過自畫像表達對自我的認知與身份認同;墨西哥畫家芙烈達・卡蘿(Frida Kahlo, July 6 1907 – July 13 1954)常以自己當作作品題材,創作了許多詭譎的作品,被不少評論家歸類為超現實主義的畫家。但卡蘿自己卻從不覺得自己的作品「超現實」,反而認為那些畫作都非常寫實,反映了她最真實的生命。

Frida Kahlo, Self-Portrait with Thorn Necklace and Hummingbird, Oil on Canvas, 61.25 cm × 47 cm, 1940


另外,梵谷(Vincent Willem van Gogh, March 30 1853 – July 29 1890)也經常以自己作為創作題材,其中他割掉自己耳朵的畫作無疑是歷史上最著名的自畫像之一。這件作品的尺寸不大,卻傳達一股毛骨悚然的不安與淒美之感。

Vincent van Gogh, Self Portrait with Bandaged Ear, Oil on Canvas, 60.5 x 50 cm, 1889



自我表述的權利抗爭


在傳統道德倫理與許多宗教中,人們往往被教導不要關注自我。但藝術最核心的畢竟是對於世界的觀看與存在的思辨,藝術家往往也將自己或自己的外在樣貌,當作一種由內心往外凝視的「外界」。在藝術史中充斥的男性視野與觀點脈絡中,女性藝術家的自畫像表現的是一種權利抗爭,以自己的女性觀點凝視自己的女性軀體。從這個邏輯出發,身在一個社群平台比真實世界還要真實的時代、一個注重個人品牌與形象展示的社會中,「自拍」也許可以算是一種奪回主權的行為。




回歸動機問題


自拍的定義為拍照者手拿相機,鏡頭對著自己的臉部,並且影像通常會在社群媒體上展示。有人說,自拍的目的是為了行銷自己的個人形象,但自畫像追求的往往是更高層次的創作以及技藝上的提升。然而,什麼算是藝術、什麼樣的表現與詮釋才不落於媚俗與低廉等千古議題,漫長的歷史中眾說紛紜,未來大概也很難有共識。若對這個主題有興趣,可閱讀土耳其作家奧罕・帕慕克(Ohan Pamuk)的長篇小說《我的名字叫紅》(My Name is Red),裡面探討了宗教、藝術、生命、存在之間的糾結關係,其中對於肖像畫的傳統有諸多討論。




Paul Cézanne, Self Portrait in Bowler Hat, Oil on Canvas, 1885-86

暫且不談糾結無解的論述,傑出的自畫像確實能讓人在庸碌乏味的日常,看到人性細微、閃爍的光輝。去年11月,我到倫敦的國家肖像館(National Portraist Galleri)參觀了塞尚的肖像畫展覽,其中一件自畫像作品讓我非常難忘:藝術家把自己畫得那樣心事重重,那樣地壞脾氣,又那樣地固執,彷彿正堅毅地對抗著整個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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